第十六章
(1)飞离
不管蚂蚁的巢穴修建的再复杂、布置的再细致,在食蚁兽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同样的,不管王都的人们现在多么的欢快、多么的和谐,当他们沐浴在从天帝城堡里发出的诡异空气以及震耳欲聋的爆音之后,所有人都乱成了一锅粥。
失去魔法带来的冲击是人们无法想象的混乱,魔法医疗器件、魔法表演、魔法冶炼厂等等极度依靠魔法的地方可不止是瘫痪那么简单。
在医院,身体装有以魔法为零件的人们现在因为没有魔力导致的肌肉反应痛苦不堪,那些运气不好的把魔法起搏器装在心脏上的病人们现在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失去魔法的那一瞬间,在天空中飞舞出美丽弧线的各式彩杆变成了箭雨,掉在那些毫无防备、鼓掌叫好的观众头上。
冶炼厂里的人们连喊都来不及喊,就消失在了爆发的火焰之中,那爆炸的火光还有声音就连王都之外的人们都能看见和听到——就像一个巨大的烟花。
如此巨大的骚乱如同滴在水里的鲜血,而鲜血能引来的东西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现在这个时间你站在安斯尔特的东边的城墙上并且有一个望远镜的话,你就能注意到在那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旗帜,在那旗帜之上,绘画着一只表情痛苦,扭曲蠕动的白色鬼怪。
紧接着这旗帜的,是以千人之众组成的骑兵,正以冲锋的速度,向王都袭来…
“使用天堂炮!快!”守城的长官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不行!不止天堂炮,所有魔力武器都失灵了!”
守城士兵叫了起来。
“该死!那就快通知上面!请求支援!用跑的!”长官发出了命令。
“好!我马上跑去叫!”另一个马上反应了过来,撒开腿跑远了,“在支援来之前挺住啊!”他撂下一句。
风中刮来一阵杂草,吹到了一位留下来的士兵脸上。他望着那位跑的远远的家伙消失的方向,在他背后,无数把长枪已经快到了。
“撑得住才有鬼啊!”这一声大叫被嘈杂的马蹄声淹没了。
“这到底是什么鸟事啊?”在听完来信者的话以后,杰恩一把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是的,他现在完全充分的能够知道上面叫他撤退的理由了,自从刚刚那个奇怪的空气爆破以后,自己一点也感觉不到魔力的存在了,而只要看看窗外,就知道其他人也和他一样。
“话我带到了,现在你已经看到了,接下来怎么办,就看你自己了,我可不想在这个大餐里面多待!”信使站起来就要走,杰恩把他摁了下来。
“劝你一句,现在最好别一个人走的好。”
“你这是…”
“你以为我来这里这么久,除了和那群天族人玩过家家以外,还在干嘛?”杰恩从抽屉里抽出了他的那根出名的鞭子。
“你这是…”信使彻底懵了。
“我是说,如果这事是如你所说的话,那么我就可以确定之前发现的那些早已经埋伏在附近的家伙的目的了,他们一定已经抓住这个机会冲进来了…”杰恩压低了牛仔帽,站起来做起了准备运动,“你觉得他们在挥刀之前会问出我们的身份吗?不对,在这之前,你要不要先猜猜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或者是来杀谁的?”
“或许…谁都可以…”信使倒是不懵了,但是他现在开始害怕了。
“你只是来送信的吧?所以你最好和我…”基恩冲着刚刚进门的店员点了点头,“和我可爱的员工们一起走的好。”
信使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过了没多久,在这家理发店的门口,“全副武装”的理发师们出了门。
现在街上的情况就是一个字:乱!逃命的、闹事的、抱怨的、吵架的、砸东西的,和前几分钟一片祥和的景象判若两样。
好在现在大家混乱的原因都是在找安全的地方,趁火打劫的人们还只是少数,只要天族的领导们能够快点恢复魔力或者派点人来调度一下,这种情况就能得到缓解。
然而问题就是他们根本没有人来。
这种时候如果往这里再撒一把混乱的种子的话,那么不管如何,杰恩的这次出逃旅行就将变得十分不顺利了。
想到这里,他冲着身后的店员以及身体有些颤抖的信使摆摆手。
“快点!争取在那群家伙过来之前离开王都!”
“那群家伙?哪群家伙啊?”信使就算身体在哆嗦,头脑还算冷静。
杰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嘿!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哪个组织盯着这里不放的?”
“你是说,来的是苦鬼社的人?”他们讨论着,脚步也丝毫没有减慢,“你之前说的那些在王都附近埋伏好了的家伙就是苦鬼社的人吗?”
“对,他们前几天就躲在王都附近的那片小森林里了,恰好那天我在林子里找东西,就留意了那么一下。你猜怎么着,要不是我看到了苦鬼社的旗帜,我还以为是组团来王都旅游的旅行团呢,又是烧烤又是音乐的…他们伪装成了运送魔族囚犯的人类商队,牵了一大票的马匹来运送几大箱的魔族囚犯,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而来巡逻的帝国军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吃了几串烧烤就走了,这里可能牵扯到一些麻烦的事情…”杰恩放低着身姿和音量。
“他们前几天就到了?而且来了就在森林那里玩了几天?”信使重复着,他的眼睛稍微转了一转,“大老远的跑过来,却一直在森林里玩…简直就像是…”
说到这里,这位信使突然有一股过电的感觉:“…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但他们怎么知道…”
“看来人家的信使至少跑的比你快,哈哈。”杰恩话里开着玩笑,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高兴。
“不可能吧,我们收到消息也是不久前…”
信使本来打算继续说下去的,但是杰恩突然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他们整个小队在街拐角处停了下来。
“看来已经晚了。”杰恩捏住了手里的皮鞭,在他身后,众人也拿起了武器,只有信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一直故意避开大街往外走着,路上除了和各种惊慌的人群擦肩而过以外并没有什么障碍,只是越远离中心,场面越混乱而已。
但在他们快要接近东门的墙角处停下,向外面张望的时候,杰恩就发现,场面彻底失控了。
不知道是谁,以什么原因首先动的手,反正现在杰恩面前的街头两边就像两座城堡,而中间的道上的人们都和两边派出的士兵一样扭打成了一团,锅碗瓢盆飞的到处都是,如果不是人们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现场看上去,还很热闹。
“看起来他们并不欢迎过路的。”杰恩拧了拧拳头,发出咔吧的响声。
“我们…就不能换一条路走吗?比如绕过去之类的…”信使显得底气十分不足,充分证明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杰恩站起了身,一个眼神示意信使留在原地,然后他又冲着后面的店员们点了点头。
“那个…你们要去找其它出路,对吧?”信使冷笑着。
“不巧的是,我的这些店员平时被客人骂的积怨太深,他们好像都想趁机发泄一下呢!”话音刚落,杰恩就首当其冲的往人群中跑去。
他先跑到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胖子面前,后者本来还在互相歪曲对方的脸,但在看到杰恩的时候,这俩却突然十分默契的同时向杰恩出了拳,他们俩一人瞄准了半边脸。
不知道是因为脸上的伤疼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反正在右边那个出拳慢了一点的胖子的拳头姗姗来迟的时候,左边那个胖子已经捂着自己挥拳的左手倒地了。
右边的这位马上就明白了杰恩刚刚做了什么——他用左手接住了挥过来的胳膊的同时稍微退了半步,在这条胳膊因为挥空加上被这么一托,不仅卸了力还失去了平衡的时候,杰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这条胳膊的关节处进行了一记恰到好处的肘击(恰到好处到刚刚脱臼但是没有骨折的地步),让右边这位也捂着手倒了下去,他圆滚滚的身材与左边和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兄弟在翻滚中互相碰撞,就像两个弹力十足的肉球。
杰恩没有任何休息,接着又往下一对正在互掐的人面前跑去…他的店员们也跟着一股脑地钻入了人群。
站在墙后面观察全局的信使发现,这一只类似部队一样的团体在十分有计划、有组织的进行着他们的“劝架活动”。
他们对付对上的对手的招数就只有一种:关节技——手臂、腿、手指以及能脱臼的任何骨头都是他们的目标。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这样能快速的让他们住手,后续也好疗伤,脱臼了接回去就完了呗。
二、脱臼的痛感会引发受害者的大叫,能够有效的吸引注意力,宣扬自己的存在。
他们下手没有一丝犹豫,动作干练、精准,让信使不得不佩服这群理发师,不愧是能够在天族的权贵门口搞调查的家伙们。当然了,他也为自己感到高兴,因为跟着这么一群能打的保镖走,让他充满了安全感。
成效果然明显,在第十个人发出悲鸣之后,在场的几百号人终于都停了下来,现在他们的无名火已经被地上哀嚎不止的叫声替换为了震撼和恐惧。
“冷静下来了吗?那就赶紧散了吧,等到一会帝国军来了可就不是脱个臼就能解决的了。”杰恩对着众人说着,他的店员们也在底下说着对大家说着类似的话,人群中冷静下来的已经开始搀扶着别人往家走了,只有个别还在气头上的嘟囔了几句,站在原地没动。
杰恩回头冲着信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该走了。
信使跟了过来,杰恩的店员们也再次聚集。
“离城门口不远了,但是现在这个状态,不怕和从苦鬼社的部队碰个正着吗?”信使问了一句。
杰恩愣了一秒,随即又摆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脸:“啊?我没说过吗?我们就是要去见见苦鬼社的部队啊!”
听到这话的信使脸都白了:“你开玩笑的吧?就算是你们,在无法使用魔法的现在,力气大的魔族骑兵也不是能轻松对付的对手吧?”
“你没有感觉到吗?现在那种压迫的气息也小了不少了,这气息好像离王都越远就越微弱的样子,我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使用魔法了,我们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就行,而且,如果他们能理解我们的身份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劝他们撤退呢。”杰恩充满了斗志。
“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帮…”
正在说着,前面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聚集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小聚落。
杰恩不知道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不想再旋下几个胳膊地冲着那群人喊着:“喂!还没听懂吗!再打架的话可就是全套脱臼套餐了哦!”
“喂别转移话题啊你!你为什么要…”
“砰!”
还没等信使问完,前面就发出了爆炸的声音,那一小片人群就像烟花一样四散开来。
信使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在爆炸的中心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只是这个小女孩的模样,有些奇怪。
那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该有的模样,一张没有生气的死人脸,若隐若现的血管却闪着紫色的不洁光,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她胸口那个和她的紫黑色旗袍很不搭配的铁制的大块状环扣,给人一种这是用来挡住什么的感觉。
杰恩往地上扫了一圈,发现刚刚被炸飞的人们都没有致命伤,大多都是被炸晕了而已,重点是,刚刚那个爆炸绝对是风系的魔法,这就让杰恩有些诧异了。
还没等杰恩开口,少女先嘀咕了一句:“全力也只有这种程度么…”
少女说完抬脚准备行走,却一步三个踉跄。
杰恩扶住了她:“喂,你没事吧?”
“不用了,我…”少女推开了他的手,继续缓慢却坚定的往杰恩来的路走去,“我必须,到那里去…但是…我又必须去哥哥身边…到底…”她好像很混乱的样子。
直觉告诉杰恩不能放着这么一个少女独自往里走,但是很明显,他的团队现在也需要他的带领来迎接接下来的冲击。
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远,而在杰恩面前已经能够看到插着旗子骑着马、手里舞着刺枪的先头部队了。
该怎么选择呢?
杰恩觉得自己非常讨厌做选择题,但是他还是在几秒钟之内做出了选择。
“我估计没有骑马的骑兵跑得快啊…”他手里抽出了鞭子。
(2)渊:跃入
刚刚拦住我的强盗们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一个如此“黑吃黑”的家伙,这下一分钱没捞着,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可惜世间怎么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我是睡一会又跑一会的重复着跑了一天一夜(有时候是在抱着我跑的那个家伙的怀里睡觉),今天终于让我跑到了我在森林里的那栋房子,虽然我恨不得一头扎进二楼的床上睡到自然醒,但是强烈的心情要求我只是胡乱地嚼了两颗蛋,然后就风尘仆仆的继续往安斯尔特奔去。
我仿佛化身为跑酷选手,又是翻腾又是逾越,我在途中还没忘记看了看手里那张闪着红点的纸,每次看上一眼都让我领悟到了锻炼身体的重要性——纸上面的红点比我跑的快多了。
艾莱依…
“哇!”
稍微分了神导致我没有发现现在拌在我脚上的树枝,我迎面载了下去,和大地来了一次深情的激吻。
不知道是为了配合我还是怎么的,在我倒地的同时,在不远的前方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开始有那么几秒钟,我以为我不小心撞到了某些积极分子安装在这里的引爆器,导致在安斯尔特的炸弹集体启动什么的,转念一想这根本不可能,就连那个大发明家也不能把引爆器弄的这么远。
我为了清醒清醒,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在思考回路终于正常的同时,我还感觉到了某些异样的、压抑的气息。
这气息很弱,但是产生的效果却很好——我已经感受不到空气里任何魔力的存在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纸,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红色的痕迹,这让我情不自禁的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啊啊…您真会挑时候…”
【菲德安特,应该是你做的吧?】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土,对着这个一点魔力都没有的空气做了几个深呼吸。
啊~,感觉空气比平时更加清新了不少,吸上去还挺不错的,就是因为缺乏魔力让人有点轻微的恶心。
“你老人家可还安好啊~?”我问了一句,而那个家伙用标志的呵呵呵的声音回答了我。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魔力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用完的话我就只能依靠我身上的装备了。
要是魔力用完的话…我突然比较好奇,如果我一滴魔力都不剩了,这个家伙会不会消失呢?如果它消失了的话,那这股幻术的力量也会消失,而我也能随便找个镜子就能看到我的脸了。
想到这里的我马上给自己这个想法打了个大叉——我可不觉得没有这个方便又十分稀奇的力量的我能有多厉害,就拿那个乌鸦来说,她估计有九种方法玩死一个没有那个家伙的我(至少我能想出九种)。
“…还是继续赶路吧~。”我停止了纠结,继续往前奔去,而那个家伙呵呵呵的笑声变成了哈哈哈。
越靠近王都安斯尔特的地方,那种压抑的气息就越重,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浑浊,这让我后背也变得越来越凉,一路上看过去,连电化水晶都停止了运作,这说明不止是人,所有与魔法有关的、以魔法为能源的东西,都会因为失去能源而被停止…
那艾莱依会怎么样?她难道会一头栽倒在某处,变回一具尸体?我稍微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汗毛倒竖,我不想,也不能让她的最后倒在某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孤零零的回去。
我手上的纸已经彻底成了一张纸,但我也并没有失去目标,我打算从东门进去,往城里走,最终的目的地是梵泽里的宅邸,我想我应该能在这一路上遇到艾莱依…
…还有各式各样的骚动。
硕大的一个安斯尔特,还是如今这种人挤人的极限状态,不论是工厂还是医院应该都是人满为患才对,突然一下子搞一出魔法屏蔽大惊喜,我不用思考都知道现在城里的局面有多乱,更别提周围伺机而动的野狗了。
我敢肯定要是琼的消息灵通到现在就知道这里的状况的话,她一定会把撤退命令硬生生改成突击命令的。
“哎呀哎呀~,我是想到了会出乱子,但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我已经到了东城门口,这话在我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脱口而出。这哪里是什么庄严而坚固的安斯尔特东城门啊,整个一鲜肉屠宰场啊!
鲜红、深红还有黑,放肆的泼洒在墙壁上、城墙上还有城门下,尸体,还被有意或无意的堆积在了一起,那些扭曲的表情就这样混合成了一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肉团。
当然,现在我并不需要亮出凯恩扣给我的纽扣,也能进门了。这也算是第一次,我宁愿那群略显势力的天族士兵能够在看到我亮出的纽扣以后,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让我进去,然后在我身后啐口水,也不愿意他们用那个停留在恐惧的死亡脸庞,对见到他们的人无条件的散发着悲哀。
这些士兵大部分并没有干些什么值得变成这种形式的事,何况,我也只独爱活人的表情,死人的并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对死人,我唯有尊重而已。
我也知道,只要凯恩他们能够控制情况以后,这些英勇的士兵都会被授予追封并予以厚葬,而能够证明他们的英勇事迹的,就只有现在这一团,血红的大门了。
正好,我也有了个很好的理由(保护现场?)远离这些死亡的影子,去追寻属于我的那一个。
我小心翼翼地跨过他们的盾牌,他们的剑,还有他们的躯体,我的鞋底与红色的地面摩擦,给我一种我在滑冰的错觉。
没有再做停留,在地面恢复正常的颜色的时候,我又小跑了起来。
啊是的,除了食腐动物以外,没有其他生物会愿意在那里多留,况且,说不定我能在路上顺便帮他们报个小仇。
好消息是,路上我并没有遇到太乱的场面,坏消息是,这一路上,安静的过了头。
平民区应该无论何时都应该吵闹才对(因为人口太密集),但现在,除了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谁的哭声以外,我就只能听到窗户来回晃荡的声音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我暗骂了一句,门口的士兵还说的过去,但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已经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们再落入更加无光的黑暗中呢?不!没有!绝对没有!
“唔!”我按住了自己的脸,本来的意图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情绪化可不好!),但我却摸到了自己的笑容。
我这才感觉到我愤怒的情绪中还掺杂着一些幸灾乐祸——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就是弱者的下场,而我因为偶然得到的特权,拥有了坐在特等席观看的资格,所以我便在强者们的认可下,理所当然地坐席上观。
我仿佛在一片狼藉的角落中,看到了没有得到那个偶然的资格的我,用一个夸张的姿势倒在地上,眼睛绝望地盯着天空,一眨不眨。
我立马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你应该露出这种笑容的对象,绝对不是他们!”我恶狠狠地对自己咬着牙。
这时候,那家我之前在里面吃过面的小店门突然被的推开,从里面钻出一个披着深色兽皮、身着轻型铠甲却依然红通通的身影。
那是一个魔族,是在王都的白天里面绝对不允许出现的存在。而此刻,他却在这里与我打了个照面。
我曾经听人说过某些情况下,就算是从未见过面互不了解的人,只要看看他的眼睛,你就能知道他的各种情况。
这句话说的很对,我一看他的眼睛就明白,从东门到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和像他一样的魔族人做的,没错,我可以肯定,他的眼神一直在对外散发着我是凶手这四个大字。
这样我就有了十分充分的理由把那个家伙的爪子放到他头上,但是,在他那我是凶手的表情后面,还流露出了些许悲哀和痛苦,意思就像“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必须这么做”一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然后两手插兜,用我一贯的语气说:“如何呢~?您对这里的装修风格还满意吗~?”
他肯定没有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前不挨后不搭的人类,很明显地愣了一会,过后,他背后的长枪就变到了手上。
一身沉闷的话语传来:“少年,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我还一直怀念这家店的面来着~,这下看来可吃不到了~。”我揣兜里的手上已经戴好了血指虎。
“是么…”他闭上眼睛顿了顿,“我不会做无意义的道歉的,除非你让我当面去见他们,那样我才能…赎罪。”
这个魔族大叔不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他只是能够理解这一切以后依然能够按照命令行事的好手下——就算知道这是多么不合理的手法,就算知道这会激起无数悲伤的连锁,他也义无反顾地踏步而来。
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会放过他的理由,我弯了弯腰,让重心往前,准备随时迎接他的长枪,或者从长枪奔涌而出的魔法。
“要是你下去了的话,可得好好道歉才行啊。”我并没有笑出来,我很认真的对他开了句玩笑。
他的回答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好。”
没有回敬我,也没有威胁,简直就像是他现在期待着能被我杀死一样。好啊,那我就尽力而为吧!
他最后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把枪一只手端到胸口,做起了蓄力的姿势。
我看见他的枪托处出现了白色的小魔法阵,下意识告诉我这是风的颜色,风代表着速度。
他居然还友好地提醒了我一句:“来了。”这才爆发般地以不符合他魔族壮硕身体的速度奔驰,不,几乎是飞了过来。
幸好我以前和用肉眼都追不上的翠绿之风过招过,不然这一突刺就不止带走我几根头发那么简单了。
魔族用不了太高级的魔法,再加上现在菲德安特搞出来的压抑空气,不可能放出来什么爆裂魔法之类的大招,他只是利用小小的压缩风魔法当做加速器叠加在他的大力气上,配合长枪,来打出把速度提升到极限的一击必杀冲锋。
我躲了过去了第一次,但我没有什么自信能躲过第二次。那么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
绝对不要和他拉开到他能冲锋的距离。
这么想着的我把手抽离了裤兜,几乎冲到了和他脸对脸的距离,不过面对面前的红色巨人,我居然不知道该打哪里。
在这个瞬间,我脑内循环了数个打击点,脸,脖子,胸口…然后所有选择都归到了我不怎么有肌肉的手臂像鸡翅膀一样被折断的结局上。
被抓住就输定了,我可不能冒险进行身体接触。
这个想法导致我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跑到他的面前,又一个后跳拉开了一点点距离,我后跳的同时顺便借力甩出了两把飞刀。
这两把飞刀在插到他眼睛上之前就被他左手上的小盾牌挡开了,连划痕都没留下。随之,他那只大手就像黑洞一样抓了过来。
我现在真的希望我的袖子里能有把蝴蝶刀,不过手上的血指虎也将就。
我冲着那黑洞就是一拳,再怎么强壮,也是血肉之躯吧?
我没有想到的是,黑洞并没有偏离方向,居然直接吸住了指虎!
血指虎畅饮了鲜血,我的右手也被结结实实吸住了。
靠,这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节奏啊?那我也!
他往后一拉,我就感觉自己被抽离了地表一样飞了过去,这个距离太近,所以他放开了长枪,握紧了左拳,发出让我听到都觉得冒冷汗的咔吧声,我也用我空着的左手套出了线锯。
他的左手弯成了标准的下勾拳,我把线锯一头套在左手,一头咬在嘴里。
要是这一拳打在我肚子上,冲击力一定能在我背上爆出一个圈,而我也准备搞出一个简易血滴子出来。
问题就在于我想不想吃拳头了。
我当然不想了!现在我们的影子重在了一起,就是现在!
“吐!”
我一口吐出了嘴里的套子,同时左手把套子也扔了出去,刚好挂在了他左手的手臂上,再同时,他的“升龙”击了过来。
“!”他的眼睛突然圆睁,线锯发出切割肉块特有的腻腻的声音,我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肉的四块腹肌突然被打成了一块一样沉重,不过我并没有吐出来血或者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线锯以他的胳膊肘画了个圆,把他的手牢牢拉住,使之在击中我之前就停了下来,我相当于是被他拉过来的力撞在了他的停止拳头上,就这都让我有够呛地咽了一口口水。
在圆的另一头,那个家伙正两手拉着线锯,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人家两腿之间的地上冒着黑气,脸上裂开了花:“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大块头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不过已经出了神。他并没不是因为外界的原因在恐惧,而是我刚刚出于保险又屡试不爽的让他稍微回忆了一下下,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东西,看他的表情,应该那个回忆的恐怖程度不比莎娜的差。
换作别人,我一定会让那个家伙抓住他,好好看看才对,但是对于他,并没有这个必要,我也没有这个时间。
我如同被抓住脖子的鸡一样扑腾了好几下,才从他右手上挣脱出了我的手,这时候他终于回过了神,就是稍微晚了点。
我右手收起了指虎,拔出了飞刀,就算飞刀没有把手,一样能抹了一个肉做的脖子。
在我的刀**皮肉之前的瞬间,我与他对视着,他正平静地看着我,就像是一个等着朋友的哥们,或者一个等待医生开药方的患者,我则在他的眼睛里,又一次看到了我的脸,只是这次我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是的,不管他是多么的不情愿,他还是杀了很多人,而杀人的人,都要有被杀的觉悟才行。我用这句名言告诫着自己。
我毫不留情地、重重地刺了进去。
(3)菲德安特:登基仪式
我该怎么形容我面前的古怪形状?我的面前包围着一圈细枪兵,在枪兵以外还围了一圈新七长老(里面就只有那个风酱我认识)以及他们的秘书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在长老外面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物,扭动着他们或胖或瘦的头,拼命往里面张望,就像看到什么稀世之物一样,现场叽叽喳喳的声势快赶上之前我在贫民区的吵闹了。
可能现在在爆炸波及的最远端已经可以使用一些小形的魔法了,但要使用城门上的魔法迫击炮或者咏唱一颗大火球什么的还是不可能的。
他们并没有招呼枪兵把我挑在半空就说明,他们一定用某种形式,成功读取了天帝丢出去的那颗电化水晶的内容了,他们现在在争吵的,并不是该怎么处置我,而是在争吵天帝的这个命令该怎么遵守——电化水晶是在我见天帝之前就录制好的,也就是说这不可能是我威逼利诱的结果,而根据他们脸上还残存着的对天帝的尊敬,以及几个天帝的心腹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状态来看,天帝的录音内容一定充满了诚恳、感动与委婉动听的话语。
管他的,我也不感兴趣,我只对天帝从录这盘录音的时候开始,就抱着为了大义牺牲自己的觉悟,不听任何意见地,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这一点感到不爽,十分不爽——没有什么是能够夺走一个人整个世界以后还能得到原谅的。
不过正好,天帝这个头衔加上送上门的军队,十分符合我需要的条件。我只需要再磨合一下我的技能,就完全有能力征服这个世界。
【一只可以无效所有魔法的装备精良的军队】。
虽然我现在对这个世界的局势并不了解,但我知道天族的敌人们如果还没有放弃仇恨而跑去打牌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说不定外面的城门边上已经成了战场?天族的支援军队到这里要多久?这魔法封印还能持续多久?外面的民众们是否已经和沉默悲剧时,那座城市里的狂兽们一样癫狂了?
我几乎无视了面前的枪兵,全速运转着大脑思考着,我现在应该在他们决定随便换一个人来当天帝或者外面的局面不可收拾之前做点什么,来确保我的地位。想到这里的我不禁自嘲了一下:你也要玩政治了?
我几乎像是回答老师问题的孩子一样慢慢举起了手,吵吵闹闹的场面瞬间安静,只剩几个哭哭啼啼的大官们还没止住,但是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了我。
“随便谁都好,麻烦能告诉我外面的情况吗?”我问了一句,人群又摆动了一下。
“你们现在,应该没有时间和我理论吧?”我又补充了一句,有几个打算对我说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云云的家伙嘴巴张开了又闭上。
一个打扮的像是秘书一样的斯文男生终于下了决心,跑到我的面前,我记得他是之前在那个舞会上邀请我跳过舞的那个男生,叫罗非,他跑过来的时候,众人的脸上简直就是五颜六色。
就他所说的话,外面的情况刚好和我意:失去了魔法导致了各处发生了或严重或轻微的事故,民众的情绪现在也一发不可收拾,最重要的是,东边有一只魔族组成的骑兵部队已经攻进了王都。
我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对这种情况感到很满意。
我清了清嗓子,一个闪烁离开了枪兵的包围,来到了那一圈官员面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一屋子的人说道:“天帝大人的节日,可不能这么糟蹋了,对吧?”
离我最近的那个戴眼镜的官员没好气地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还是以我一贯的面无表情回答他:“我可以用这个,当做我继位的,见面礼。”
我又退了一步,两手摊开,看向大家:“你们谁现在有能力使用魔法的吗?有谁能安抚民众的情绪呢?有谁能阻挡外面来犯的敌人呢?有谁能做的到呢?”
大家都没吭声,我又继续说:“兰撒应该是一个十分符合大众期待的人选,天帝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吧?”我观察着大家的表情,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天帝到底说了什么。
“我去遥远的地方旅行…一切交给兰撒就好…在我回来之前兰撒就是天帝…”我在他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中勉强分辨出这几句话,那个天帝,当然想到了我不会留着他的尸体给别人看。
人群中几个已经明了的人已经对我露出了肯定的目光,越来越多的人对我半膝下跪,在最后几个一脸不服气的家伙也被逼无奈地半跪以后,在我身边的那个男生十分尊敬地单手抱胸:“请下指示吧,陛下。”
我听到底下有些许“切”的声音,看来要服众人的话…
我挥了挥手,少有的提高了音量:“这个气场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之后用尽一切手段修复电化水晶的通讯,然后用电化水晶通知我,在这之前…”我随手抢过了一名士兵腰上的剑,“召集一只小型部队,和我一起去,剿匪。”
我发现在场的人眼睛都瞪大了,意思是你在开玩笑?
“兰撒不就是来拯救天族人的利器吗?”我反问着他们,“武器当然就得冲在最前面,不是吗?”
人群中有几个人露出了肃穆的眼光,我旁边的那个只在练剑场举过武器的男生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就这样,我背着他们或猜疑(她不会就这么跑了吧?)、或敬重(兰撒!),说不定还有爱慕的目光,带着几十号人,骑着带着翅膀的类龙蜥蜴,飞往了东门。
飞在半空中,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票魔族骑兵是不是也是天帝一开始就安排好的,直到我看到那一片狼藉。
【那简直就是我当年看到夕阳红景象的延伸】。
下面还异常的热闹,貌似有一群人和魔族的那群骑兵厮杀了起来,为首的那个西部牛仔还把那个皮鞭舞的虎虎生风,缠在了对面那个魔族长枪尖上。
我下令让部队发动冲锋,然后自己从的类龙身上一跃而出,在部下们以为我失足掉落之前,消失在了半空,随即出现在了一个赤红色的身影背后,他应该没发现我,我也并不在乎,我拔出了刚刚拿到的剑,以比他的皮肤还要鲜红的颜色,宣告了战斗开始,不对,应该是…
【战争开始】。
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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